最近這幾天沈王府裏都在傳一個消息——

那便是沈子瑜跟老太君好似是鬧翻了，楚心玥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下人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嘛，二少爺好像一點也不喜歡大夫人給他介紹的那個小姐，但老太君卻是滿意得緊。”

“可不是嘛，我也聽說大夫人那邊的丫鬟說了，說是二少爺絲毫不領大夫人的情呢，還裝腔作勢，先說人家姑娘多好多好，等到真正議親的時候卻又不樂意了。”

“是啊，老太君那邊的丫鬟也說了呢，說那天二少爺找老太君理論了。老太君多寵溺二少爺的啊，這一回竟也為這事跟二少爺急紅了臉。”

“對對對，這事我也聽說了，最後兩個人不歡百散，老太君院裏好多伺候的下人都親眼所見呢。”

“我還聽二少爺那邊伺候的人說這些天二少爺都沒去給老太君請安，也不出門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屋裏，也不知道在幹嘛，誒，你們都說說這二少爺究竟心裏是怎麽想的啊。”

......

雖然不敢當著主子們的面高談闊論，但是在只有下人們一團團的時候大家便議論紛紛了，下人們天天累死累活沒個輕松的時候，所以府裏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成為他們的飯後談資，更別說是像如今二少爺與老太君起了爭執的大事件了。

楚心玥也是下人們中的一員，所以下人們議論什麽大多不背著她，星星點點她也總能充耳聽到些這樣那樣的流言。

楚心玥知道這件事若不及早得到解決流言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瘋狂。早前的時候她就記得大夫人跟二姨太多年爭寵，下人之間還暗暗開設了賭局，就為賭這一次大夫人和二姨太誰會爭寵成功。

雖然聽起來有點滑稽可笑，但楚心玥也理解，下人們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實在沒什麽可消遣。在主子們面前不能放肆只能任打任罵，到了下面自然背地裏主子們便也要成為下人信消遣的工具。

人性向來如此。

更何況沈王府伺候的丫鬟那麽多，女人是最愛搬弄是非的生物，這一點到哪朝哪代都改變不了。

楚心玥猜得沒錯，沒兩天的工夫，楚心玥便聽到了另外的說法——

“聽大夫人那邊的丫鬟說，人家陳家那小姐長得又好學識又好人還溫柔，你說二少爺為什麽不喜歡啊，是不是心裏已經有人了？”

“不能吧，平時也沒看出來啊，我倒是在猜你說我們二少爺不會跟大少爺一樣......”

“咦，這話可不能亂說，二少爺何時像大少爺那樣瘋狂過啊。”

“也是，不如我們來賭一把吧，就猜猜這一回究竟是二少爺聽從老太君的乖乖娶那陳家小姐還是老太君被二少爺說服作罷親事。”

“這主意好，我賭老太君會贏，二少爺終究是孫輩兒，還是得聽老人家的。”

“我就賭二少爺贏，要知道老太君可最寵他了，就算一時生氣也過不了兩天就好了。”

......

楚心玥盡量讓自己遠離這是非風暴的中心，主子們雖然面上不說但並不是就真不知道下人們私下裏的言認，別忘了畢竟這沈王府是他們沈家的，可不是下人們的。

下人間有多少主子的眼線楚心玥不知道，但是若讓老太君知道她也跟著別人人雲亦雲總是不好，且這也不是她的性格。

但有的時候罷有些事也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也不知是哪個丫鬟透露了那天沈子瑜去相親的時候是由楚心玥陪著去的，也就是說合府上下如今真正見過沈子瑜那個議親對象——陳家小姐陳茗的人除了大夫人和沈子瑜，便是楚心玥了。

大夫人和沈子瑜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下人們自然不能去非議什麽，但是楚心玥就不一樣了，同樣是下人們，拉了過來一起問問討論一二還是可以的。

於是，有那麽兩天楚心玥只要一離開老太君的屋子，不論是去廚房給老太君熬制百參湯也好還是去吩咐別的小丫鬟替老太君做其他事也罷，總有那麽幾個嘴碎的丫鬟能找到她並死死拉著她——

“楚心玥你別走那麽急嘛，快跟我們說說二少爺那個未婚妻到底長的什麽樣兒，究竟配不配得上我們二少爺嗎？”

“就是就是，為什麽二少爺這麽排斥她啊，是不是相親那天發生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還有，那個陳家小姐對我們二少爺又是幾個意思嘛，是跟二少爺一樣還是......”

對於這些問題楚心玥一概以不關己事她不知道來回答，她知道在整個沈王府裏，兩個正當年少的少爺，大少爺是個斷袖且脾氣不好所以丫鬟們都私下裏不太喜歡，但二少爺就不同了，人長得玉樹臨風又會說話笑起來又好看，還深得老太君喜愛，實在是......廣大少女同胞們的夢中情人啊。

不過，下人們有一點是說對了，有好些天了沈子瑜都沒有到老太君這邊來請安，這無疑也是一種堵氣的方式，老太君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而至於陳家小姐的態度嘛，下人們雖然聞風而動追問得緊，但楚心玥本著規矩什麽也沒敢亂說，不過很快便有另一個消息傳來大大滿足了下人們那顆八卦的心。

一大早大夫人便將陳家下人送來的帖子交到了老太君手上，楚心玥立在老太君身後只瞟眼這麽一瞧，呵，陳茗主動約沈子瑜到戲樓看戲。

老太君回身看向楚心玥道：“去把二少爺叫過來。”

“是。”曲膝一禮楚心玥便朝外面去了。

“等等。”老太君撫了一回額想了想卻又道，“看了，還是我親自去。”

楚心玥低垂著頭沒有說什麽，估計老太君也猜到了只讓個丫鬟去請以沈子瑜之聰明必然是會猜到事情跟陳家那邊有關，指不定到時候那家夥為了躲避再做出些什麽事兒來，一個丫鬟是肯定震他不住的。

於是在楚心玥的攙扶下老太君便徑直去了沈子瑜的院子。

沈子瑜正盤腿於院中自己的小魚塘旁邊釣魚，這一天天的日子別提多消遙自在輕松快活了，當然了，這只是下人們眼裏看到的沈子瑜，其實在沈子瑜淡無表情的臉下面是無比的掙紮難受的。

這樣無聊無趣的日子真不知要到何時休，可是他知道去老太君那邊搞不好又要吵起來，那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這段時間的請安都是讓一個小廝過去帶嘴一句完事，希望老太君可以真正看明白他的決心吧。

“嗯？”沈子瑜微皺眉看著魚線微動，有魚兒咬鉤了。

他慢慢收線將那條小小的黃色金魚拉了上來，然後取下魚鉤，又撲通一聲將小金魚放回池墉。

是的，這就是他一天天幹的無聊透頂的事情，釣魚，放魚......

“二少爺，老太君過來了。”這時有小廝進來回報。

沈子瑜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幽幽嘆了口氣放下魚桿便跟著出去了。

老太君已然進了正屋坐下了，沈子瑜抱拳行過禮便讓小丫鬟下去張羅著上茶，沈子瑜站在老太君對面，微黯的房間祖孫倆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甚看得分明。沈子瑜下意識的看向老太君身旁站著伺候的楚心玥。

楚心玥卻只露出苦苦一笑，那表情明顯是在說：自求多福吧。

沈子瑜無奈一笑，只道：“老太君找孫兒是有什麽事嗎？”

老太君將陳家的請帖遞於他，淡淡地道：“陳家小姐邀請你看戲，收拾收拾著去吧。”

沒有問他要不要去，而是直接讓他去。也就是說他的意見在老太君這裏已然無效，說與不說都沒關系了。

看來多日來的冷戰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反而是咬上了老太君的逆鱗，沈子瑜拿著那請帖面帶難色，他深知若自己敢開口說半個不字，今天必然又是不歡而散，指不定自己在老太君心目中的多年孝子形象也要崩塌了，大夫人......這步棋算你走得狠。

他幽幽一笑，嘆道：“好吧，我聽老太君的安排，只是去聽戲。”

話裏話外雖無拒絕，但這乖巧卻叫人聽出淡淡的憂傷和難受，是個人都聽得明白沈子瑜這一去是被逼的，且他也不會正眼多看那陳茗一下。

一切都是為了安慰老太君才違心而去。

老太君心裏發梗，可人家已經答應自己似乎沒有發難的機會，從這心裏堵得慌，她仍是難受。

“老太君，還是讓楚心玥陪著我去吧，她熟悉一些。”沈子瑜又提出了這個要求。

“不。”楚心玥卻在老太君還未說話前先拒絕了，這段時間她已被下人們的逼問得不能自已了，她可不要再度成為他們風暴的中心。

“婢子要伺候老太君哪裏走得開，對吧老太君。”楚心玥滿眼求救的信號朝著老太君發射。

老太君本就在難受的當口，便也跟著道：“上一次讓她跟著是因為你與陳家小姐第一次見面怕有不適，如今是約會哪裏還用多的人跟著，自己去吧。”

一個少爺出門老帶著個丫鬟也確實不太像個話，老太君站起身便又徑直離開了，走到門口方說了一句：“不許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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